國慶休息,在清理思緒的時候,忽然有一位老礦工的形象涌上心頭。
那是今年7月初,記者到西山煤電集團公司采訪煤炭循環(huán)利用,在井下巷道遇到一位礦工,他說他已50多歲了,在井下干了30多年。當時未來得及問他姓名,只感覺他像個30出頭的青年人,活得輕松,笑得純真,工友們卻喊他“老寶貝”。
這個“老寶貝”礦工的形象在記者心中縈繞了很久,是那種不采訪不寫出來就難以釋懷的縈繞。
一家三代在井下挖煤
記者到集團公司打聽“老寶貝”,幾經周折,煤電集團的同志們才幫記者尋到“老寶貝”————石景坤,西山煤電集團杜兒坪礦開拓三隊的一位井巷開拓工。
再次見到石景坤是在10月12日上午,記者來到杜兒坪礦開拓三隊會議室,也就是礦工們開班前會的一間工房,等候石景坤。10點鐘,一位頭發(fā)上還沾著水珠、額頭掛著汗珠的中年人在隊干部的帶領下走了進來,他就是石景坤。因上夜班,剛從井下升坑后洗了個澡。見到記者時,石景坤居然有些局促不安,將兩只手放在膝蓋上坐得端端正正,記者談到那次在井下相遇時對他的印象,他茫然地搖搖頭說:“不記得了。再說當時碰上你還以為你也是個工人呢!庇浾咛岢霾稍L的要求,他說“我啥也說不了,一輩子能平平安安地在井下干到今天,全靠礦上安全工作抓得好。一輩子能有個好心情全靠家里有個好老伴,我除了上班啥心也不操。”此語一出,逗得大家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。幾句平實的話語,掀開了一位老礦工傳奇的井巷人生。
石景坤今年52歲,1973年12月下井當工人,在開拓隊干了“差兩個月就33年”。尤其值得一提的是:他們一家三代都在井下一線工作。他的父親干了一輩子礦工,1957年從阜新調到當時的西山礦務局(西山煤電集團公司的前身)支援山西建設,在白家莊礦二號井當開拓工,一直在井下干到退休,到1980年退休后的第二年就去世了,年僅60歲。石景坤19歲時以礦工子弟的身份招工到杜兒坪礦開拓三隊,他是家中的第二代開拓工。他30歲的兒子石焱,于上世紀90年代末從山西煤炭工業(yè)學校采煤專業(yè)畢業(yè),分回礦上后又下了井,先在杜兒坪礦綜采隊當了6年采煤工,今年剛調整到井下通風隊當工人。
開拓三隊黨支部書記秦星會告訴記者,像石景坤這樣于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參加工作的一批老礦工,現仍在井下一線崗位工作的,尤其是在井巷開拓工這樣高強度、高危險環(huán)境下干的已是寥寥無幾了,他們又有經驗又有責任心,因此常被礦工們敬稱為礦山的“老寶貝”,他們是礦山建設發(fā)展的“鋪路石”。
“打天井”的高手
石景坤所在的開拓三隊,是一個常年在井下以“打天井”為主的隊組。
在煤礦,按工種分,井下生產一線的隊組有采煤隊、掘進隊、開拓隊,還有輔助的通風、運輸、機電維修等工種。顧名思義,采煤隊直接從事的是采煤工作,是將煤一塊一塊挖采出來;掘進隊是在煤田中打巷道,將煤田切割成“塊”,供采煤隊開采;而開拓隊則是開鑿巖巷,也就是從巖石層挖掘出一個個接近煤層的主巷道,供出煤、行人、車道、通風等使用。這是新建煤礦時由開拓隊干的活,如果是一座已建成的老煤礦,開拓隊的活兒主要就變成了“打天井”。
記者詳細了解了“打天井”是個什么樣的工作。據介紹,井下采煤是按煤層分采,即一塊煤田分有好幾層煤,煤層之間由巖石隔斷,煤礦的術語稱煤層中上邊的巖石為“頂板”,下邊的則是“底板”,采完一層轉入另一層再采。在轉采的過程中,要在“頂板”或“底板”上鑿開一個巷道,也有叫“洞”的,供掘進隊和采煤隊使用,這個鑿“洞”的過程就叫“打天井”。
所以,“打天井”的工作在井下是最危險又是勞動強度最大的活兒!岸艃浩旱V所有的天井幾乎都是我們這個隊打的,最深的天井打過106米深,一般直徑都是五六米左右。工作程序是,在斷面3.5×2.8米的巖巷工作面,先布炮眼,再用風鉆打眼,一米多深,然后放炸藥崩巖,再把碎巖石用鐵鍬鏟進鐵罐中拉走,最后進行整壁支護。一個班要放兩次炮,進度要完成3米。”
作為一名老礦工,石景坤干遍了開拓隊的各個工種。打眼工、支護工、鏟巖工、驗收工,“這些活兒都是我的拿手好戲,”他說,“開拓隊的各個工種都不輕松,要說最累和最危險的活還要數打眼工。開拓隊打眼用的是風鉆,鉆腿子立起來有1.6米高,再加上鉆桿長1.4米,總重量有100斤左右,打一個眼需要20分鐘。錨孔要打得直,不能有偏差,還得觀察巖石的變化,怕掉下碎石砸了人!
石景坤身高不到1.7米,鉆腿加上鉆桿差不多有他兩人高,抱著這樣一個又高又重的大家伙,一個班平均要打十幾個眼,每個班上,渾身都要出好幾次透汗。石景坤邊說邊比劃著,給記者演示“打天井”的姿勢:雙手緊抱風鉆不能有絲毫松勁,兩腿緊繃直立不能往后退半步,仰著頭兩眼在昏暗的燈光下緊盯著錨孔,大腦不能有一點松懈,而且,“風鉆還不上水,是干打,隨著風鉆的振動弄得滿臉滿眼滿鼻孔都是粉塵,洗都洗不干凈。”說到這兒,他又笑了,“現在條件好多了,工藝技術提高了,變成了從上往下打,這一來就輕松多了,又使上了注水風鉆,粉塵也減少了!
金錢換不來安全
“沒有安全,一天給你20萬也沒用!”石景坤曾在井下受過三次傷,他對井下事故有著切身體會。
第一次是在1984年!拔疑隙啻蛱炀,是從下往上打。當時的巖巷已打到了10多米,放第一輪炮后落下的碎巖石把施工的人行道堵了,造成了工作面通風不暢,瓦斯?jié)舛纫幌伦泳透吡恕!边@時,有一位年輕工人還要堅持放第二輪炮,可已經有10年井下工作經驗的石景坤感覺不對,馬上要求大伙停工,但同班的其他幾位工人因趕進度心切,不聽他的意見,都同意放炮。一瞬間,炮響了,“一股藍色火焰將三個堅持要放炮的工人淹沒了,煙火過了,他們的面部皮膚都被燒脫了。”石景坤當時是臉部朝外,雖未被燒傷,但安全帽以外的頭發(fā)也全部被燒成了灰!笆潞蠡叵,算是命大,死里逃生,要是那次瓦斯爆炸了,別說自己和工作面的幾十條命,就是整個井下的人都跑不了!
“還有一次,下班升坑時,有些人急著回家,沒按規(guī)定乘坐供人通行的“猴扒桿”,而是違章爬上了一輛拉煤的礦車,下車時右腳被道軌上的一顆趴釘戳穿。”這正是他跛腳的原因。
從教訓中成長起來的石景坤,從此特別重視安全生產,他經常提醒和幫助年輕人。近幾年,石景坤擔任開拓隊的驗收員,“保證工程質量就是保證安全,就不能怕得罪人!彼麡泛呛堑刂v了幾件因他的嚴格而發(fā)生吵架的事件,“沒事兒,吵罵過后就沒事了,但要是出了事故,后悔就來不及了!彼麌赖揭粋班驗收完要扣罰掉人家30%的當班收入,雖然如此,隊里的工人們還是非常敬重他這個“老寶貝”。隊里的人已聽了無數次他所犯的三次安全“錯誤”,都能背下他的話:任務欠下可以補,但安全出了問題,人的生命用錢能換回來嗎?
“我愛挖煤這活兒”
按說,像石景坤這樣的老礦工或提拔當了礦區(qū)隊組的干部,或調離井下到地面工作,不少老礦工都走了這樣的路,更有一些青年礦工,剛下井一兩年就找關系想辦法調離井下,可石景坤不肯離開井下,為什么?
石景坤還是那么真誠地笑著、樂著:“一呢,是自己沒文化不是當干部的料,二是在井下干久了也就習慣了,三呢,不放心現在井下的工作,總覺得能指點年輕工人一二。年輕時也動過調離井下一線的念頭,1980年那次受傷后到機電隊干了2個月,但當時家庭困難就又返回開拓隊。到后來呢,也就不想了,就想我還是在井下更有用,再說,只要感到快樂就好,所以,我準備在開拓隊干到退休,我愛挖煤這活兒。”
熟悉老石的人都說,這個人下井特有精神頭,如果偶然在家休息,就像病了一樣,軟得連站也站不住了。因為怕誤了上班,石景坤連近在眼前的太原市區(qū)也是最多一年去一兩回。
為什么讓兒子也到井下工作呢?
“比我和他爺爺那時好多了,我很滿意!闭f這話時,石景坤還是那么干干凈凈地笑著,“我愛挖煤這活兒!边是這句話。
石景坤家住在一個叫子房溝的居民小區(qū),全家5口人,合住一套60多平方米的舊樓房,雖然顯得有些擁擠,房內卻收拾得干干凈凈。他的妻子對記者說:“我們家老頭很容易滿足,上班成癮!
離老石家不遠處有個礦區(qū)街心小公園,這是他下班后休閑的地方。坐在公園的兒童游戲車上,記者問他最想要什么,石景坤滿臉憧憬地想了一會兒說:“再過幾年退休后,我就帶著孫子每天到這里來曬曬太陽。”
劉存瑞 宋秀平 來源:經濟日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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